琅琊梦话·涂州飞瀑
——苏先生那本《翔地记》，我很喜欢。上面提到涂州一处飞瀑，我看先生的批注，应该是去过那个地方的吧？
——是。
——听书中描述，此瀑飞流直下，气势壮观，恨我不能亲见。不过我一时记不太清，这飞瀑到底是在涂州的哪个县府啊？
——苏某也不太记得了。
……
涂州溱潆府。林殊在军帐中翻看着《翔地记》，看到溱潆府的飞瀑，不觉感慨良多。溱潆是母亲的闺名，他出于避讳，在书写时总会少上几笔。这个习惯，从小一起长大的靖王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过，梦中林殊隐藏了身份，却因书上的批准而被靖王之母静妃一眼就看透了。
现在的景琰还只是郡王，现在的靖王之母也还只是静嫔。
现在的林殊，根本还没有去看过溱潆府的飞瀑。
林燮进入军帐，发现林殊手里拿着书正在出神。
“小殊，小殊。”林帅轻唤两句。
林殊回过神来，发现父亲不知何时已在帐中。
“父帅。”林殊放下手中的书，恭敬地向父亲行了个礼。
“你最近总爱出神，可是有什么心事？”
“伤总好不利落，不能骑马，故而有点失落。”父亲不信鬼神，对朝堂之争也甚少上心，林殊觉得还是先不要告诉父亲自己梦境中发生的事情为好。
“你啊，就是太爱动了，一刻都停不下来，一点都沉不下心。”
“孩儿出生将门，勇武好动也不是什么坏事情啊。”
“话虽如此，可你若能是沉稳一些，收敛住心性，为父会更加欣慰的。”
林殊又想起那真假难辨的十三年经历，当他沉敛心性专注朝局之时，他已毫无武将的荣光；当他变得成熟稳重宠辱不惊之时，父亲早已不再他的身旁。林殊底下头随手翻动书页，掩抑自己此刻内心之中那股莫名的悲伤。
“你总在看这本游记，可有看到什么好玩的去处吗？”
“涂州溱潆府有处飞瀑，书上说那瀑布飞流直下，气势壮观。”
“溱潆府？”
“就是母亲名字中的那两个字。”
“我知道。听说当年先帝曾到涂州巡视，在溱潆府看到你书中所说的飞瀑，气势雄浑，蔚为壮观，直到回朝之后还一直念念不忘。同一年你母亲出生，先帝觉得溱潆二字甚是文雅别致，便就拿去做你母亲的名字了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那父亲可曾去过涂州的溱潆府吗？”
“去过，当年我和你皇帝舅舅、言叔叔、谢叔叔还有悬镜司的夏江一起离京游历江湖，特地去了一趟涂州。”
“那是何年的事？”
“年代久远，记不很清了。那年你舅舅还只是个皇子，我和你母亲也还尚未成亲。”
在那十三年里，成为梅长苏的林殊调查过许多往事。他知道，那一年父辈们回宫之后，朝中风云便起。后来，父亲和其他几人一起辅佐小殊的那个舅舅登上了皇位。再后来，成为皇帝的舅舅从言侯手中抢走了乐瑶姑妈。提起这段往事，父亲内心之中应该是充满了感慨的。毕竟，那算是他们五人难得的一段无忧无虑、同心同德的日子。
“那瀑布当真如书中写的这样壮观吗？”
“等你有机会亲去，你就会明白，书本上的描写，毕竟还是浅薄。”
“若果真如此，那我定要找机会前去看看。对了，母亲与此城同名，可曾前去游览巡牧过？”
“你母亲出生皇家，自幼在宫中长大，除了皇宫、帅府和金陵城里几位故旧的府邸，最远也只去过金陵周边皇家的围场和猎宫。”
“那何不找个机会，我们带母亲一起去一趟涂州。”
“倒是个不错的提议。我与你母亲成亲有二十年了，还真的从未同她一起去游历过山水。”
林殊注意到，父亲的眼中闪过一丝的落寞。
“父亲可有收到京中母亲的家信？”
林燮深深的叹了口气，“大战之后，刚刚收到了一封。”
“怎么了，母亲在京城可还好吗？”
“你母亲诸事安好。只是，她在信中说，你景禹哥哥最近一直在病着，太医去看了几回，开了好些药，却总不见好。”
“乐瑶姑妈便一向病弱，景禹哥哥虽有习武，但身体底子还是不好。这次正好有蔺晨与我们一同回京，他医术很好，有他在，我相信景禹哥哥会没事的。”
“蔺家的医术我自然是很相信。只是不知为何，自打看了这信，心里一直都七上八下的。总觉得，好像会有什么大事发生。”
“无论未来将发生何事，孩儿都会与父帅同担。”
“有子如你，为父之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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